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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寻找儿时的夏天】——(张章)
时间过得真快,觉得昨天还刚开春,一年刚露头儿,这就立夏了,春天还意犹未尽,依然沉浸在花红柳绿之中,就像到了退休年龄的干部,从岗位上迟迟不想退下来,觉得年轻人没经验不太成熟,提拔上来了再送一程。
谷雨以后,节气开始逐渐向立夏靠近,天气一天比一天变长了,山的影子、树的影子却一天一天短了,乡村的日子变得生动活泼了起来。刚下了蛋的鸡“咯蛋”、“咯蛋”地叫着,提醒主人奖励一把米粒,主人收了鸡蛋,抓一把玉米撒到地上,下蛋的和不下蛋的鸡全跑来抢食玉米,大鸡“咕咕”,小鸡“叽叽”,农家小院里充满了生气。
拉完了春耕、春播的犁之后,牛终于迎来了一段悠闲的时光,它们一大早就被放牛的孩子赶到青草茂密的山坡上,这时候还没有牛虻,公牛低着头悠闲地啃着青草,母牛疼爱地舔着小牛,一只野雀飞到牛的背上,没有发现要啄食的牛虻,站了一会,喳喳叫了两声飞走了……山鸡正在孵蛋,牛走到跟前也不起飞,被牛的蹄子踩在身上,身子下面暖的鸡蛋破了,肚子上全是黏糊糊的蛋黄,放牛的孩子把被牛踩死的山鸡提回家去,烧一锅开水烫了,正是下蛋孵小鸡的季节,山鸡很瘦,拔光了羽毛,看上去皮包骨头。为了生儿育女,山鸡献出了生命。不管是人,还是飞禽走兽,做为母亲博大的爱是相同的,关键时候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,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。
向阳的地方,玉米长出了一拃多长,勤快的农人已把玉米锄过了头遍;背阴的地方,玉米苗从泥土中刚钻出来,嫩嫩的绿芽,脆生生的,暖风徐徐地吹着,为新的生命接风洗尘。为了吓唬老哇、野雀、山鸡,一块一块的田里,到处站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草人。时间长了,野雀们知道那是吓唬它们的幌子,就大摇大摆地走到地边,啄食刚出土不久的玉米苗,农人就往地边的树上挂一个半导体收音机,里面唱着京剧《铡美案》选段,包公的唱腔声音洪厚,有很强的穿透力,被风吹散开来,吓得野雀、山鸡扑棱一声飞进树林里找虫子去了。
爬到桑树上吃完桑葚的孩子,嘴被桑葚染成了紫色,刚从桑树上溜下来,又爬到杏树上去摘杏子。豌豆大的杏子,杏仁里包着一汪清水,孩子们摘了不吃,胡乱扔到地上,主人看见了非常生气,又拿这些孩子没有办法,嘴里骂着:“我把这些害 人崽子”!手里拽一根倒割牛刺,绕着树身缠了几圈,“我看你能了给我飞上去!”过了几天,树身上缠着的刺不见了,树上的杏子多半已经被孩子们糟蹋光了。女人就站在树下不指名,不道姓地骂:“谁家的有人养没人管的,馋的害人崽子,让我抓住了,不把腿打折你来问我来……一帮孩子躲在不远的地方哧哧地笑着,然后又去祸害另一家的果树,这是乡村夏天独特的风景。
小麦开始拔节抽穗,金灿灿的油菜花装点着油汪汪的生活;蜜蜂在花间采撷着幸福和甜蜜。起风了,满世界都是花香的味道,核桃纽掉落了一地,孩子们把它捡进篮子里,回家用手把密密麻麻的绿粒撸掉,只剩一根细细的茎干,用开水烫了,拿胡麻油、蒜泥拌了,是可口的凉菜。万物生长的季节,风调雨顺的日子,野百合耐心等待着展示风采的时机;美丽的蝴蝶,是乡村自由的女神,翩翩飞舞在百花齐放的夏日,让绽放的花朵有了别样的神采……
瓢子花脸蛋粉白,在山坡的荒地里笑盈盈地开着;羊奶奶(山里的一种野果子)红透了一片一片的山林,熟透了的樱桃吊足了孩子们的胃口,大人们撤掉了缠在树身上的刺蔓,爬树的孩子像猴子一样上串下跳,晶莹剔透的樱桃在篮子里绽放着诱人的光芒;金黄、洁白、翠绿和深红是乡村夏天的色调,简洁明快,但不单调。
立了夏,总有几天是吉祥的日子,盖新房的农人择了吉日给房上檩,有的地方叫上梁,村里人停了自家的活儿,都赶去帮忙。木匠在檩条中间凿一个小孔,里面装了麻钱等吉祥物品,掐掐指头,看看手表,时间到了,喊一声“上梁”!,宅基地上鞭炮齐鸣,人声鼎沸,喜气洋洋;房屋柱子上贴着大红对联,对联上写着: “青龙盘玉柱,白虎架金梁”;主人举一篮框白面馒头、核桃、糖果,站在高处,从房顶上撂过房梁,孩子们在地上欢天喜地捡拾过梁的核桃、糖果、和馒头,谁捡的多,谁这一年最有福气。这是乡村盖房子时最隆重的仪式。
家乡的登沙河,这条通往黄海的河流,在太阳底下,微微闪着银光。河边的草丛中,一条蛇正在吞食一只青蛙,蛇的腰身鼓起一个大包;一只癞蛤蟆咕咚一声跳进水里,平静的水面顿时泛起柔柔的波纹;小蝌蚪在水底摇头摆尾,几条鱼儿从水里的石头下面游出水面……放学了,孩子们脱掉鞋子,挽起裤腿,争先恐后跳进河里去抓鱼。水不深,刚漫过孩子的膝盖,柔柔的,温温的,很惬意。鱼儿不大,大拇指头粗的,抓在手里活蹦乱跳,跳得手心痒痒的,玩够了放在饭盒里,回家用鸡蛋和了面,在油锅里炸了吃;还有一种很小的鱼,细细的,筷子头一样粗,胆大的孩子直接放进嘴里,顺着嗓子眼一骨碌就滑进肚子里,嗓子里凉飕飕、痒酥酥的。抓了鱼儿再抓螃蟹。螃蟹都藏在石头底下,抓的时候要把石头搬起来,大拇指和食指拦腰卡住,一只螃蟹就抓到手了。河岸不宽,天旱的时候,水浅浅的,河里的石头全露出水面,能看见螃蟹从石头下面钻出来又钻进去,抓起来非常方便。不过螃蟹都不大,最大的也就青皮核桃一样,拧一条腿放在嘴里细嚼,咸咸的味道,螃蟹并不好吃,但觉着好玩。水再热一些的时候,男孩在上游,女孩在下游,把衣服全脱光了,顺手扔在石头上或者草丛中,也顾不了蛇会不会钻进衣服里,一个个赤条条钻进水里学游泳,水太浅,浮不起来,浮不起来没关系,有的是玩头,男生和女生聚在一起打水仗,你把水用手泼过去,她泼过来,水雾茫茫、水花四溅,笑语连连。回家的路上,拽一根柳枝,做一支柳笛,或者摘一片杨树叶子放在嘴里,呜里哇啦地吹着,寂寞了的乡村小路就活泛了起来。
纯真童年的再也找不回来了,只能留在记忆里,70后的人们,你是不是在跟随我的文字一起回忆?在我的文字里是不是也找到了儿时夏天的你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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